唐山学院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开放注册)
搜索
查看: 1176|回复: 9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一个女人三生三世的情感纠葛《紫藤萝》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09-12-21 13:34:5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个人的地老天荒•紫藤萝
一个女人三生三世的情感纠葛《紫藤萝》
蝎子和青蛙的传说
自 序


很早的时候,我就听说过这么一个传说:有一只蝎子想要过河,但蝎子不会游泳,只好向路过的青蛙求助,希望青蛙能背它过河。青蛙当然知道蝎子是有毒的,青蛙就说:“我要是背你过河,你蛰我怎么办?”蝎子说:“不会的,蜇了你,我也会落水淹死的。”青蛙想了想觉得也对,就答应背蝎子过河,可是就快到岸边的时候,蝎子终于还是忍不住蛰了青蛙一口。于是,他们两个一起落到水里。青蛙问:“你明知道蜇了我你也会死掉的,为什么还要蛰?”蝎子说:“没办法,这是我的天性。”青蛙叹道:“其实我早预料到会这样,这世上哪有不蛰人的蝎子呢?”蝎子很奇怪:“那你为什么还要背我过河?”在水中下沉的青蛙悲哀地说:“因为这是你的愿望,因为我爱你。”
……
这个故事想必很多人都看过或者听说过,在现实世界里,很多人就曾经义无反顾地做过那只青蛙,爱是没有对错的,哪怕爱的结果注定是伤害。
就像那只青蛙,是他真的傻吗?他不是不知道蝎子蜇人的天性,也知道如果不背蝎子过河,他就会避免后来的伤害,但他还是坚定地背蝎子过河,心甘情愿地随蝎子一起沉没。只因为他爱她。其实无论是青蛙还是蝎子,爱上对方抑或伤害对方,也许并不是他们自己的错,而是他们心不由己,无可奈何。   
十七年前,当我动笔开始创作这个故事的时候,也许并没有想过这么深的寓意,毕竟以我当时的年纪,对情感、人性的感知还很浅薄,似懂非懂。但那个年纪的可贵之处在于什么都敢尝试,什么都敢希冀,总觉得只要敢想,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真是很勇敢,甚至说得上疯狂:高三了,别人在拼命向高考冲刺时,我却沉溺于文字的世界偷偷写小说,完全管不住自己,就觉得不写就活不下去。当然,最初并没有想要写成一本书,就是断断续续地写些零碎的故事段落,刚开始是写在练习薄上,后来越写越长,就转移到了日记本,日记本写不下了,这才想到也许将来可以写成书。于是用攒下的零用钱买了很多稿纸,就是那种方格的信纸,没日没夜地写起来。青春期的叛逆和彷徨,在我羞涩的笔尖逐渐流淌、流淌,最后汇成了文字的河。
只是很可惜,故事断断续续写到我二十三岁的时候,因忙于结婚中断了写作,最惨的是已经完成了十九万字的手稿也在搬家中不幸遗失,这成了我心中不可磨灭的痛,这个由蝎子和青蛙衍生出来的青春故事也就在十年前戛然而止了。
如果不是去年清理旧物时偶然发现残存的数万字手稿,故事也许永无见天日的可能。十年一梦,手稿在我家的抽屉底下压了十年,纸张都泛黄了,字迹也模糊不清。我当时拿着那稿子久久不能平静,也许不是感动这么简单,也许,还有一种伤痛在里面。虽然创作的时候只有十七岁,文字生涩,但却真实地表露出了那个年纪特有的玉石俱焚的决绝,而且受各类爱情小说的影响至深,我跟很多同龄的女孩子一样,骨子里激荡着强烈的爱与恨,这种爱与恨自然而然地被我赋予了小说人物。
就像书中的樊疏桐和朝夕,他们都不是本质上的坏孩子,他们只是因为个人经历和所处的环境异于常人,于是不被理解,不被接受,慢慢地个性变得极端而激烈。这多像是我们曾经的自己啊,年少莽撞,做事不计后果,不经意犯下的错最后要用一生来忏悔。那个时候的勇敢是现在三十多岁的人不敢想象的,人长大了,胆子反而会小,做什么事都会首先考虑代价,划不划算,应不应该,于是错过了人生的很多风景。忽略故事中的爱恨纠葛不说,如果读者把这部作品当作一次青春的缅怀,我想我也会很欣慰的。
当然,爱情仍然是这本书最悲怆的主题。
我不止一次在以往的作品中阐述过爱情力量的伟大,这次也不例外。爱情本就毫无道理章法可言的,爱能毁灭一切,也能造就一切。爱上一个人,很多时候就是一种宿命,如果做不到忘却,就只能像那只殉难的青蛙一样,心甘情愿地被爱人“蛰”。所以故事中翻云覆雨的爱恨纠葛看似复杂、残忍,其实都是一个极简单的原因而造成的。那就是爱。
即便是为复仇不惜玉石俱焚的朝夕,哪怕是做蝎子都不代表她没有爱。跟樊疏桐一样,她也是因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而备受伤害,她爱的时候就想到了可能会受伤害,却义无反顾,痴心不改。但她毕竟蛰了青蛙,她的结局不会比青蛙好。这就很像西方神话中的撒旦,原本纯洁无瑕,嫉恶如仇,可是在跟恶势力斗争的过程中,洁白的羽翼沾满了恶魔的血,回天堂无门,就只能去地狱了。
如果觉得青蛙和蝎子没有彼此爱上是个遗憾,那么不必担心,因为这个故事只是《一个人的地老天荒》中的第一部,后面还有《秋色连波》和《今夕何夕》,相信读者们在后面的故事中一定可以找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故事很长,而且还是十年前的旧作重写,这对作者来说需要的可能不仅仅是勇气,还有一种信念。我们每个人的骨子里其实都有些根深蒂固的执念,完成这部作品是我多年的梦想,也正是我的执念。就好比爱一个人,一旦深入骨髓,就戒不掉忘不了。如果你不经意地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你会是那只义无反顾背蝎子过河的青蛙吗?




千寻千寻
2009年7月14日
2#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1 13:35:12 | 只看该作者
引 子


天气很冷,天空浮着沉沉的阴云,火车越往北行进,天空越阴沉。
狂风卷着雪花呼啸而来,天地都像是冻住了似的,枯黄的草木覆满皑皑白雪,北国的雪景果然是壮观。
因为车厢里太暖,水汽很重,车窗外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朦胧。凌晨时分,隆隆的车轮声终于渐渐缓下来,因为火车就要到站了。乘客都已经在收拾行李,每个人都露出欢天喜地的表情。陆蓁摇醒正在怀中酣睡的女儿:“朝夕,我们到了。”小朝夕嘟囔了几声,眼睛都没睁,还留恋于温暖的梦境。
陆蓁只好把女儿放到座椅上坐好:“快醒醒,我们必须马上下车!”说着起身拿行李架上的行李,可是够了半天都够不着。这时,坐对面的一个穿中山装的男同志连忙说:“我来帮你吧。”稍微欠欠身,就很轻松地帮陆蓁取下了行李。
陆蓁感激地道谢:“谢谢你了,同志,这一路多亏了你照顾。”
“哪里,应该的。”那男同志客气地笑笑。
这时小朝夕已经醒了,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妈妈,我们这是去哪儿?”陆蓁给她戴好手套和绒线帽:“我们到站了,要下车了。”说着就牵起朝夕排在等候下车的乘客后面,窄窄的过道里挤满了人,火车缓缓进站,十几个小时的旅行,大家都累了。因为还是凌晨,很多人都在打哈欠。陆蓁也不例外,姣好的容颜疲态尽显,她舒了一口气,总算到了,出了站她就远走高飞了,再也不用被困在那个戒备森严的大院里。只是以往出门不是坐卧铺就是坐飞机,一路都有人安排得妥妥当当,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硬座独自旅行了。这是因为卧铺要登记身份证明,她怕暴露身份,只有选择硬座。十几个小时抱着女儿,胳膊都抱肿了,要命的是这孩子半路上还发起了烧,甭提有多累人。多亏了坐她对面的那个穿中山装的男同志找来了医生,给朝夕喂了药,这才降下体温。
“下车小心点,我帮你拿行李吧。”后面有人跟陆蓁说。
陆蓁回头一看,正是那个中山装。陆蓁一笑:“你也在这下啊。”
“可不是。”
“咦,你的行李呢?”陆蓁发现他并没有大包小包的行李,就夹了个公文包。那人耸耸肩:“我是出差,不是旅行,不用带这么多行李的。”
陆蓁“哦”了声,倒没有在意。
火车停下了,乘客顿时有些急不可耐,朝夕被挤得大哭起来。
“挤什么挤,这儿有孩子呢!”陆蓁还没发话,中山装男就冲旁边的乘客大喝,并用身体护住小朝夕,他的声音洪亮,震得那人一愣一愣的。
陆蓁也被震住了,心一下就蹦到了嗓子眼,这么洪亮的声音多么耳熟,都听了四年……每日早上,大院里的战士们就在操场上出操,喊声震天,还有齐整的脚步声,常吵得她不能安睡。为此她总跟樊世荣抱怨,能不能别在她睡觉的时候出操,樊世荣一向宠她,可这事他依不了她,说部队不出操,打起仗来能跑得动吗?此刻听到这绝对经过专业训练的洪亮嗓门,陆蓁本能地缩起了身子,心里扑腾扑腾乱跳起来。一路上这男子就不停地跟她搭话,很热情地帮她照顾女儿,她怎么一点疑心都没有呢?
她只觉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会的,樊世荣不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她是坐长途汽车离开的聿市,又转了两趟车,最后才登上火车。自那晚连夜逃出大院,她就很谨慎,他不可能知道她的行踪,不会的,不会的……陆蓁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一手拎着行李,一手牵着朝夕,下了车就快步飞奔。她不时回头看,还好,那中山装男湮没在人流中,并没有跟上来。看来是她多心了,草木皆兵。
快了!快了!出站口就在前面!
出去就是自由的天空了!
她向往这自由的呼吸都向往了四年,终于是解脱了。因为走得太快,小朝夕明显有些跟不上,呜呜地哭起来:“妈妈,妈妈,慢点……”
“快了,就快到了,一会会儿哦!”陆蓁太激动,眼眶都要涌出泪了,全然不顾女儿被拖得踉踉跄跄。
紧张,非常紧张!检票出站的时候,陆蓁大气不敢出,脸色微微发白。可是工作人员看都没看她,看过她的票就放行了,陆蓁掩饰着心中的狂喜,牵着朝夕几乎是逃出了出站口。一出来她就仰望天空,天还没有亮,黑丝绒的天幕上星光稀疏,夜幕下火车站广场上远没有白天的喧嚣,周围的建筑还是黑洞洞的。而且气温非常低,寒气袭人,让陆蓁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寒噤,但是她连着深呼吸,沁人心脾的冷空气让她疲惫的身心顿时舒展开来,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可是她高兴得太早,就在她准备离开广车站广场搭车开始另外的旅程时,几个身着军装的解放军同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下就把她围住了。
笑容僵在陆蓁的脸上。
“敬礼!”几个解放军动作整齐地跟她敬了个军礼。
陆蓁只觉天地都在旋转……
“报告!”其中一个为首的军官敬完军礼,大步走到陆蓁跟前,态度恭敬,语气却毋庸置疑,“夫人,我们接首长指示,今天务必要接您回去,我们已在此等候多时,请夫人跟我们走。”说着一挥手,旁边的解放军马上过来接过陆蓁的行李,又牵起小朝夕。
陆蓁咬咬嘴唇,干涩地说:“我不回去,我带女儿走亲戚,他管不着!”
“夫人,请不要让我们为难,我们也是执行任务。”军官很客气,可是脸上分明写着铁面无情,他训练有素地又是一挥手,旁边两个女军官已经挽住了陆蓁,不由分说就要将她往停在广场边上的吉普车上拉。陆蓁不甘心,挣扎着:“我不回去,你们告诉他,我就是死也不回去!”
正挣扎着,她忽然看到了那个一路上照顾她们母女的中山装男,径直走向为首的军官,“刷”地敬了个军礼:“报告!我已完成任务!”
“很好,一路上辛苦了。”军官回敬他一个敬礼,跟他握手,那样子就像是红军胜利会师。陆蓁顿觉五雷轰顶,脑中“嗡”地一响,四周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她整个人都傻了,脚底发软,最终放弃了挣扎。原来一路上都有人盯着她,从逃出大院她的行踪就被掌控,可笑她还以为自己终于飞出来了。那人果然是神通广大,她纵然有三头六臂,也飞不出他如来掌心。
“妈妈,快点!”小朝夕已经上了吉普车,朝陆蓁挥手。她被一个女军官抱着,手里都拿着蛋糕吃上了。孩子就是孩子,大人间的事她真是一点都不懂。陆蓁怏怏地跟着上了车,抱过朝夕,泪水夺眶而出:“朝夕……”
“妈妈,你为什么哭?”朝夕嘴里塞满蛋糕,很好奇。
陆蓁恨得直拿头撞车窗:“妈妈想死。”
旁边的女军官吓坏了,连忙护住她:“夫人,您别这样……”这可是上级交代过的,首长夫人如果少根汗毛,她们就交不了差。
车子缓缓开出了火车站广场。
那个中山装男还有另外几个解放军站在边上行军礼。广场上灯火通明,陆蓁还来不及多看这座城市一眼,就被迫离开。她听见跟着上车的军官跟司机说:“快,去机场!上午十点务必将夫人送回聿市……”
3#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1 13:35:49 | 只看该作者
此后,那个首长好像对醴阳市格外眷顾,有事没事就来醴阳视察基层工作。从最初的大张旗鼓警车开路,到后来悄悄来无声无息地走,中间大约持续了一年的时间。至于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至今是个谜,而对于当时年仅八岁的文朝夕来说,更是对即将转变的人生轨迹毫无察觉。
文朝夕一直记得那是个残阳如血的黄昏,她放学回家,发现家里来了很多陌生人,都是清一色的解放军,有男的也有女的,他们都在跟妈妈说着什么,好像是在跟她谈很重要的事情。文朝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待解放军叔叔阿姨们都走后,陆蓁才抱着她说:“朝夕,我们要搬家了。”
小朝夕当时“哦”了声,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从小到大,她们总是不停地搬家,从老家的小镇搬到县城,又从县城搬到市里,在市里又先后搬过好几回,朝夕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搬家生活。她甚至问都没问妈妈要搬哪儿去,就蹦蹦跳跳地下楼跟院子里的小孩跳橡皮筋去了。晚上她做功课,妈妈的同事黄阿姨来家里串门,她听到妈妈叹着气跟黄阿姨说:“你以为我愿意去,部队哪比得上地方,多不自由。”
听妈妈的语气,她似乎还不大愿意“搬家”。
但是显然由不得陆蓁不愿意,两天后母女俩就被部队上的人接上了火车,那是小朝夕第一次坐火车,又好奇又兴奋,还有解放军叔叔和阿姨逗她玩儿,给她糖吃,记忆中的那次旅行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到达G省聿市的时候正是凌晨,小朝夕已经睡着了,被解放军叔叔抱上一辆挂着军牌的高级小车,陆蓁当时还迟疑着跟来接她的人说:“同志,我先住招待所吧,这么晚了不好打扰首长。”结果那人说:“首长一直在等你们呢。”果然,车子驶入军区大院后,停在了一栋小楼前,里面灯火通明。樊世荣站在门口迎接她们,亲自接过睡得正香的小朝夕,对陆蓁说:“可把你等来了,小陆。”
第二天朝夕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吓得“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她一哭,冲进来一个阿姨,满脸惊慌。陆蓁闻声也进来了,抱着朝夕哄,樊世荣得知后把那个阿姨大骂一顿:“看个孩子都看不好,为什么让她哭!”后来朝夕发现,只要她哭,身边的人就会很紧张,因为樊世荣最听不得朝夕哭,她一哭,他就认定是朝夕没被照顾好,会骂身边的人。
这跟樊世荣没有养过女儿有关,他有两个儿子,老大是元配生的,那小子会哭的时候,跟母亲生活在乡下老家,樊世荣一年难得见儿子两回,压根就没见过儿子哭。到他终于把母子接到身边时,儿子已经长大了,不哭了,揍死他都不哭。元配赵红药去世后,樊世荣在组织的关怀下娶了第二任妻子任缪玉,没有生育,但任缪玉也有过婚姻,育有一子,带了过来。现在两个儿子都大了,一个在重庆读军校,一个被分配到南沙去守岛了。两年前任缪玉也去世,家里冷清了很久,现在突然多了个爱哭的小家伙,对于樊世荣是新鲜的,颇有些手足无措,于是变着法儿哄朝夕,极尽宠溺。
因为朝夕开心的时候,陆蓁就会开心,女儿一哭,陆蓁就会阴下脸,郁郁寡欢。事实上,陆蓁一直就不是特别舒心,虽然嫁给樊世荣后不愁吃不愁穿,家里有保姆,她不用做任何家务,这样的生活应该是很多人羡慕都羡慕不过来的。但是正如她自己说过的,部队比不得地方,很不自由。何况樊世荣地位很高,作为首长夫人,出门都是警卫跟着,让自由散漫惯了的陆蓁很不适应。而且因为身份原因,她也不能像在地方那样随心所欲地打扮,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衣着,都得顾及形象,话不能说错,衣服不能乱穿,爱美如斯的她如何能开心。
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让她闷闷不乐的是跟樊世荣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樊世荣大陆蓁整整二十多岁,戎马一生,无论是人生阅历还是生活方式,两个人都存在巨大差异。其实当初樊世荣提出跟她结婚时,她就不乐意,当时她正跟那个华侨热恋,都准备带女儿去国外的,谁知半路杀出个樊世荣,让她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三天两头的就有部队的人上门做她的工作,单位领导也跟她谈心,甚至连妇联的女干部都找她扯东扯西,意思无非是希望她要顾全大局,首长为国家为人民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她理应为首长分担生活上的困难。陆蓁能怎么样呢,万没料到自己的婚姻大事都上升到这么高的层面了,她除了接受还能怎样呢?
天地良心,樊世荣对陆蓁那是好得没话说,恨不能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跟前,只要是她喜欢的,他就是掘地三尺也会给她找来。她皱下眉头,他就如临大敌,高度戒备,变着法儿哄她开心。樊世荣前面两任妻子都是组织安排的,并非自由恋爱,这让他对女人一直不够了解,任缪玉去世后他忙于部队工作对女人更没什么接触,陆蓁的出现,在他的人生当中不亚于一次原子弹爆发。
他爱她,用尽了余生的全部力气。
他不否认把陆蓁接到身边,动用了组织的力量,但他并不认为这就是导致他婚姻不幸的症结所在。
而陆蓁呢,除了郁闷还是郁闷,尤其是在樊世荣的大儿子回家后,女儿朝夕时不时发出的揪心的哭叫声让她更觉自己犯了个生平最大的错。没错,樊世荣的儿子樊疏桐就是这个家的矛盾中心,也是导致她和樊世荣婚姻磕磕碰碰的主因。
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1 13:36:19 | 只看该作者
童年的记忆很模糊,他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樊世荣生的,可就是捡来的,也不至于这么待他。其实他八岁就被父亲接到了身边,八岁之前都是母亲带着他跟姥姥生活在一起,在没有见到父亲之前,他牛气冲天,有个当首长的老爸,要有多威风就有多威风,所以从小到大,无论在哪里他都是孩子王。可惜母亲的命很不好,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樊世荣接她去部队,一家人总算团聚,虽然只是很短暂的团聚,但在樊疏桐后来的记忆里,那是他这辈子唯一感觉到温暖的时光。母亲被父亲接到部队的第二年就怀上了,樊世荣很高兴,他跟身边人开玩笑说,要生一个加强排。谁知母亲最终没能活着出产房,包括那个一面世就没了呼吸的“妹妹”。樊疏桐的母亲其实身体一直就不好,非常虚弱,别人是捧着饭碗,她是捧着药碗,樊疏桐从小就是在母亲煨的药味中长大的。都怪母亲的名字没取好,取什么不行,取个“红药”。
母亲一年四季都咳咳喘喘,乡下又没什么好大夫,到了部队后,樊世荣还是很重视的,派人给母亲做检查。结果给母亲做检查的军医很委婉地告诉樊世荣,病很多,不是一点儿毛病,只要好好静养,不再生育,是可以拖些年月的。樊世荣当时就板起了脸,吼了句:“不生育还叫女人吗?”
樊疏桐当时就在身边,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固执地认为母亲过早离世都是因为父亲让母亲怀孕的缘故,他当时还小,不懂成人的事,他就是认为是父亲害死了母亲。而那个出生就死了的妹妹,也让他恼恨至极,这导致他从小就不喜欢女孩,每次家里有亲戚的小女孩过来,都被他打哭。院子里原来也有几个女孩子,都被他欺负得见他就躲,都当他是个穷凶极恶的恶魔。而他自母亲去世后就变得极其暴躁,父亲怎么揍他,都没办法把他揍回正途。想来父亲真是狠,拿皮带抽,每每抽得他满地打滚,所以他身上长年伤痕累累。结果越抽,樊疏桐跟父亲之间的隔膜越深,父子关系紧张得就跟那火药桶一样,一触即发。
樊疏桐在大院里也因此落了个外号——“混世魔王”。
只要是院里有什么状况发生,大家习惯思维,不是别人干的,别人没胆干这事,除了老樊家的那个小魔王,还能有谁干这事?即便不是他一个人干的,肯定也是他领着别的孩子干的,谁叫他是这院里的“司令”呢?樊疏桐在一帮孩子里自称司令,只要没上课,就指挥他手下的兵们在院子里冲锋陷阵,捉迷藏、搞破坏,有时候首长们在军区大楼开着会呢,玻璃“啪”的一下就碎了,搞得大家很紧张,以为是有敌情,结果是弹弓打的。樊疏桐每被父亲揍一次,他搞破坏的手段就变本加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结果恶性循环,樊疏桐由司令升级为“土匪司令”,无恶不作,人神共愤。最后是无药可救了,高中都没毕业,樊世荣就把他发配到部队里去,以期好好治治他的邪气。
而在樊疏桐十岁的时候,父亲再娶,继母是邻市杨城的,继母还带来一个男孩,比他小两岁,叫连波。幸亏是个男孩,如果是个女孩,只怕连波没活口留下来。好在连波性格温吞,文质彬彬,长得也细皮嫩肉的,樊疏桐给他取了个外号“唐僧”。都说万物皆相克,樊疏桐再怎么混世,却偏偏服连波的,就好像大闹天宫的孙猴子无所不能,偏偏怕唐僧。唐僧有紧箍咒,所以孙悟空才怕他,连波没有紧箍咒,樊疏桐就是服他。
樊世荣也很喜欢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因为他听话,不像他的亲儿子樊疏桐那样,基本上不能算个人。
“禽兽不如!”这是樊世荣经常骂儿子的话。
结果樊疏桐反击:“那也是你生的。”
把樊世荣怄得,他经常跟身边战友和亲信讲,他这辈子如果没有死在战场上,早晚会死在这个混账儿子手上。
他叹道:“可能是战场上杀的人太多,遭报应了。”
眼不见心不烦,樊世荣把儿子发配到最南边的某个岛上去了,那里四面都是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樊世荣说:“他有本事就继续当魔王去。”三年,他规定樊疏桐三年内不得回家。在这三年里,樊疏桐没有接到父亲的一个电话,一封信,哪怕是托人捎的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通通都没有。就像他已经被遗忘了一样,没有人相信他是首长的儿子,有时候战友们聊天,说到各自父母,樊疏桐刚开始是实话实说,报出他爸的名字,结果引来一片哄笑:“扯淡,你爸要是樊世荣,会把你发配到这儿来?”
连管他的排长、连长都不信,他们都只知道这小子是上头安排下来,至于上头是谁,他们想都没想到樊世荣的身上去,哪怕他们都姓“樊”。而且连长还找樊疏桐谈话,教育他做人要诚实,不能太虚荣云云。樊疏桐连连点头,在班会上做检讨,承认自己借了首长的名,保证以后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他皮笑肉不笑地跟战友们说:“首长要是生出我这样的儿子,他还是人吗?”意思是他如果是禽兽,他老子肯定禽兽不如。顺带再补充一句:“其实我爸早死了,我都不记得他长啥样了。”
这些话传到樊世荣的耳朵里,气得大骂:“我也当他死了,我没这个儿子!”樊疏桐听不到父亲的话,但是他认为父亲肯定也当他死了,否则不会三年连个信都没有,三年来,幸亏有连波的书信,否则他肯定一头扎进海里喂鱼算了。连波文采极好,又多愁善感,写的信像散文,事实上连波还真是有出息,没有仰仗继父的名声,凭自己的本事考进了军校,深得部队器重。樊疏桐对连波只字不提樊世荣,但是连波却在信里极力安慰他,说父亲其实很惦记他,经常跟人打听他在岛上的情况。连波并没有说谎话,樊世荣的确很关注儿子的一举一动,每有新情况,都会有人报告给他,所以他虽然三年没有跟儿子见面,但是樊疏桐在岛上的情况他都了如指掌。
只是父子隔阂太深了,即便樊疏桐很感激连波给他写信,感激他的安慰,但他始终不信父亲会“惦记”他。
“这辈子我以自己有这么个父亲感到耻辱。”他就是这么跟连波说的。
5#
 楼主| 发表于 2009-12-30 15:32:02 | 只看该作者
雪上加霜的是,三年后他风尘仆仆地从中国地图的最南边赶回家,三年囚禁,终于得以释放,他原本满心欢喜,呼吸着自由的空气。非常非常的欢喜。结果一进门气都没喘过来,就看到屋子里冒出个脏小孩,还是一丫头片子,他本意只是逗她玩儿,不想竟遭来父亲的开枪射杀。
三年不见,父亲以子弹迎接他。
他被警卫拉走的时候咆哮嘶吼,完全失去了常人的理智,捶胸顿足:“他杀我!他要杀我!他是我父亲,他开枪杀我——”
其实他不知道,樊世荣那一枪是瞄准了的,瞄准的不是他,是栏杆。如果真是想杀他,年轻时号称神枪手的樊世荣怎么会打偏,打到栏杆上?而且,为了迎接儿子的到来,他忙活了几天,布置儿子的房间,给儿子添置衣物,还亲自上街给儿子买礼物,樊疏桐抱着朝夕往阳台下作势要扔时,樊世荣跟妻子陆蓁刚从街上回来。
樊世荣从不上街买东西,为了儿子这是第一次。
不早一秒,不迟一秒,偏偏看见那可怖的一幕。完全是本能的反应,他用枪警示儿子放下朝夕,结果儿子果然放下了,直接从二楼扔到一楼。如果不是露台下的那一排矮矮的大叶黄杨树,朝夕恐怕就不是耳鼻流血,只怕是脑浆迸裂了。
这世上的很多事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是上天精心安排的一出戏,一招一式,每一句对白,每一滴眼泪,每一次心碎,都是设定好了的,比定时炸弹还准,不差分毫。而樊世荣对儿子的那一枪,无疑就点爆了父亲间埋藏已久的“炸弹”,父子亲情瞬间湮灭,谁也不认得谁了。
事情闹得很大,首长开枪射杀亲生儿子,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仍在大院里传得沸沸扬扬,别人一般不听前因,只听后果,连亲生儿子都敢杀,真不是人干的云云。樊世荣一世英名全栽儿子身上了,他也成了禽兽不如。当然,毕竟他是首长,虽然私用弹药有违军纪,但他在会上做了深刻检讨,这事也就算了。但是樊疏桐就没这么容易“算了”,在关禁闭期间,连波去看他时,他放出话:“最好是他一枪把我给崩了,否则有我没他,早晚我会弄死他。”
连波当时是贴在门外跟他说话,劝他:“爸不是有意的,肯定是被你吓的,他要真想杀你,还能打栏杆上?”
可是怎么劝说,樊疏桐就是不听,他只是对那个小丫头片子有些歉意,问连波:“那个玩意还活着吗?”
连波说:“你是说朝夕吧,她还活着,不过被摔成了中度脑震荡,昏迷了好几天才醒,医生说只怕脑子不大好使了。”
樊疏桐沉默半晌,还是怪罪父亲:“如果他不开那么一枪,我能把她扔下去吗?我是觉得好奇,家里突然多了这么个玩意……你不知道,我待的那地方,连蚊子都是公的,天天就是那几张面孔,三年了,我看得多腻啊,所以猛一看到个会说话会走路会抓东西吃的小玩意儿,我觉得忒新鲜……”
他始终管朝夕叫“玩意”。
连波是得知家里出事,专门从军校赶过来的,说:“我去医院看了妹妹,还真不是一般的玩意儿,好漂亮,粉嘟嘟的,那眼睛比天上的星还亮,水汪汪的,说话的声音也特别好听,奶声奶气……”
樊疏桐不信:“我又不是没看到,脏得跟个叫花子似的。”
“当然漂亮,她妈妈就很漂亮,这是我头一次看到她们。之前只是听说,爸爸娶的这个阿姨很漂亮,果然是真的……只是朝夕出了这么大的事,陆阿姨正跟爸闹呢,爸都几天不敢进门了。”
“活该!”樊疏桐幸灾乐祸。
6#
 楼主| 发表于 2010-1-4 14:54:36 | 只看该作者
樊世荣焦头烂额,陆蓁因为朝夕的事情不依不饶,像疯了似的,不准他接近她们母女半步。朝夕在医院的时候,他进不了病房,出了院,陆蓁也不准他进门,一看到他就大喊大叫,摔东西,他被迫住到了寇振洲的家。寇振洲是军区政委,是樊世荣出生入死多年的老战友。樊世荣没想到自己冲动之下拔的那一枪,不仅把儿子打得翻脸不认人,也让妻子陆蓁视他如洪水猛兽。陆蓁十分恐惧,虽然樊世荣拔枪是为了救女儿,可是他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动枪,那么她们母女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哪天他不高兴了,还不把她们当靶子?而且,陆蓁不仅害怕樊世荣,还害怕他的儿子樊疏桐,虽然她对于樊疏桐的种种恶行早有耳闻,但一直没有见过面,只知道樊世荣很恼火这个儿子,把他打发去了南沙守岛,不想头回见面,他就敢把朝夕往楼下扔,以后若住在一起,只怕朝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蓁一不做二不休,提出离婚,本来这首长夫人就做得让她闷闷不乐,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她恨不能立马就远走高飞。消息传给樊世荣,他急坏了,连忙托付寇振洲的夫人常惠茹上门做陆蓁的工作,因为陆蓁平日里跟常惠茹走动得比较勤,常惠茹大陆蓁十几岁,陆蓁一直叫她常大姐,在聿市陆蓁无亲无故,常惠茹给了她很多关照,嘘寒问暖的,陆蓁有什么委屈或者心里话也只跟常惠茹说。
常惠茹也是战争年代上走过来的,个性豪爽,是个直性子,她开门见山地跟陆蓁说:“这婚你离不了。”
陆蓁问:“为什么?婚姻不是自由的吗?自由结婚,当然也自由离婚。”常惠茹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对政策不了解,笑着说:“婚姻自由是没错,但那是指地方上,你跟老樊是军婚,军婚你懂不,跟地方上的普通婚姻是不同的。”
陆蓁果然是不懂:“有啥不同的啊?”
“这个,就直说吧,军婚一般情况下是要先维护军人利益的,结婚是双方自愿这没话说,但是若离婚,必须军人这边同意,否则你单方面要离是离不掉的。换句话说,如果老樊不同意,你就离不了,地方上没人敢批准,法院更不会受理,何况老樊的身份特殊,你自己想想,你离得了吗?”
常惠茹拍着陆蓁的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老樊就是脾气暴了点,但人真是好得没话说,尤其对你,那真是掏心窝子。他前面的两位妻子我都见过,他的前妻任缪玉同志还是我介绍给他认识的,他对人家也还不错,但很客气,两个人处得像上下级同志,而不像夫妻……他对你就不一样了,小陆,我从未见过哪个男人宠女人是这么宠的,你可能自己没察觉,我们背地里都在笑老樊是个情种……”
陆蓁一句都听不进去,眼泪哗啦啦地流:“那我这辈子就困死在这儿了?”
“怎么说话的呢?”常惠茹不高兴了,“部队哪里不好了,我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现在要我去地方上,我还不乐意呢。这里环境单纯,不像社会上那么复杂,你想要什么,老樊都会给你弄来,想去哪里游玩,他也会给你安排,小陆,说句你不高兴的话,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可我怕他,我总是很怕他,他都连亲生儿子都敢开枪,我要是哪天跟他吵起来了,他还不一枪崩了我……还有朝夕,这次是侥幸捡回一条命,可下次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吗?早晚会被他那个混账儿子弄死!大姐,我怕极了,晚上做梦都梦见他们父子追杀我们。”陆蓁呜咽着,极度的恐惧和绝望,“现在朝夕表面还看不出有多大毛病,可她摔的是脑子啊,连医生都说要观察,这话不是讲明了吗,以后指不定是个傻子,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招谁惹谁了,那个畜生竟然把她往楼下扔……”
陆蓁一说起这事就悲伤得无以复加,常惠茹也是为人之母,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谁不疼啊。她也跟着流泪,搂住陆蓁说:“你放心,经过这次的事,老樊绝对不会再让疏桐靠近朝夕,他跟我讲了,要你一万个放心……”
7#
发表于 2010-1-4 20:14:58 | 只看该作者
听说已经拍成电影了。
8#
 楼主| 发表于 2010-1-15 09:25:03 | 只看该作者
呵呵 多谢支持
9#
 楼主| 发表于 2010-1-15 09:26:55 | 只看该作者
当樊疏桐大摇大摆地晃进家门时,樊世荣正在给刚出院的朝夕喂药,蹲着身子,拿了个小勺子,哄着朝夕说:“朝夕,这是糖水哦,很甜的,你尝尝就知道了。”
“我不喝。”朝夕奶声奶气地摇头,她脸上还有些伤,是被摔在花圃中时被树枝
划伤的,可是丝毫不影响她的可爱,小脸粉嘟嘟的。
陆蓁很会打扮女儿,给她穿着件粉色的毛衣,头上扎着粉色的蝴蝶结,摇头晃脑的样子让樊世荣最为怜爱,哪怕他在外面威风凛凛,一回到家就甘愿做朝夕的保姆,只要他在家,基本上是不让阿姨碰朝夕的,他喜欢将朝夕高高举过头顶,围着院子跑圈圈儿。陆蓁能重新接纳樊世荣,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对女儿实在太好,视如己出,很少有男人能把跟自己没血缘的孩子当亲生的。
可是就在朝夕终于肯张口喝药时,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忙不迭地往樊世荣的怀里缩,樊世荣还没明白过来,樊疏桐已经一只脚踏在了茶几上,看着朝夕眉开眼笑:“哟,你还知道哭啊,那看样子没成傻子嘛,害我白白担心……”
樊世荣一手搂着朝夕,一手拿着个药碗,怔怔地看着儿子。陆蓁的脸都白了,一把抢过女儿,紧紧抱在怀里。
樊疏桐脸上笑开了花:“干吗都这么看着我啊,我又不是鬼,我回家来住不行吗?这是我的家——”他望着花容失色的陆蓁,明摆着就是跟她说的,“我是樊家的长子,是这个家未来的主人,想分家产什么的,还得先问过我呢。”
陆蓁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谁想分家产了?”
“那我怎么知道呢?”樊疏桐肩一耸,别过脸又对他老子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鲜花喜欢牛粪什么?不就是身份和地位嘛……”
“臭小子,你说什么!”樊世荣站起身,怒目而视。
樊疏桐往老子身上一打量:“哟,有枪没?怎么不把枪带身上,儿子惹着你,一枪崩了嘛,瞄准点,别再打偏了。你不是神枪手吗?拿出点威风来,别让人小瞧你是个孬种……”
“哥,你干什么。”连波这时候已经追进门了,拉樊疏桐。
樊疏桐甩开连波,踱到父亲跟前,一字一句,宛如刀子:“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开枪啊!”他指着自己的胸口,“你现在就可以开枪崩了我,最好是崩了我,否则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他又指了指陆蓁和朝夕,“在我和她们之间,你肯定要作出选择,否则这个家就是你的坟墓,别逼我提前给你送终!”
“哥!”连波叫。
“别喊!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别掺和!”樊疏桐恶狠狠地瞪了连波一眼,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跷起了二郎腿,仰着脸看着脸色发青的樊世荣说,“当然,这事也不急,你慢慢考虑,我会给你时间考虑,在你作出决定之前,我会尽我所能让她们知道我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是怎么禽兽不如的。”说着转过脸,见陆蓁抱着朝夕往旁边缩,樊疏桐伸手拧了把朝夕粉嘟嘟的脸蛋儿:“还有你这玩意儿,哥哥会好生招待你,一定会让你的童年终身难忘……”
“不——”陆蓁抱起朝夕就往楼上跑。
樊世荣身体发僵,看着变得如此陌生的儿子,痛苦得难以自抑:“疏桐,我知道你恨我,从小就恨我。这都怪我,没有陪伴你的成长,在我还没来得及跟你建立最基本的亲情时,你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思维和情感,我纵然使出浑身解数,哪怕是掏出心,你也没办法在情感上接受我这个父亲。但是疏桐,你始终是我的儿子,因为我的一些表达感情的方式有偏差,导致我们的隔阂越来越深,对此我无话可说,我只能等你将来也做了父亲,你就会明白,做一个被儿子接受的父亲有多难……”
“是吗,有多难?”樊疏桐丝毫不为所动,站起身,他的个头已经超过父亲,目光足以跟父亲平视,“是不是比造原子弹还难?是不是比你打个电话还难?是不是比你写封信还难?是不是比你掏出枪,以子弹欢迎儿子的归来还难?三年!你当我死了,我能当你还活着吗?在你对我开枪的那一刻,我死了,你也死了,这辈子我们的父子情分尽了,你明不明白?”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现在给我上演苦情戏,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如果我就为这么几句话被你糊弄过去,我还是樊世荣的儿子吗?情分是尽了,但我始终是你的儿子,这话我还是赞成的。”
他笑着点点头,拍拍父亲的肩膀:“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父亲!我会把你对我的冷酷无情千倍百倍地还给你,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谁让我是樊世荣的儿子呢?我不会是个孬种的,这点你绝对放心,我好歹也是将门虎子,我可以很自信地跟你说,我们的决斗才刚刚开始,我不花一颗子弹也会赢得另一片天下,我不花一颗子弹也会让你看到什么是血流成河,这世上很多战争并不需要子弹,哈哈哈……”
樊疏桐肆意的笑声在空阔似殿堂的屋子里回荡,显得阴森可怖。连波颓然地低下头,他知道,这个家再无安宁的可能。
樊世荣看着失了常态的儿子,终于也点点头:“不愧是我的儿子,知道这世上还有不需要子弹的战争。好吧,既然你这么想在我面前制造血流成河,你就制造吧,我敢保证最后你赢不了,因为这世上很多东西失去后就没办法再找回来,到我闭目的那天,你会明白你失去的是什么。”
说完,樊世荣悲怆地从儿子的面前走过,上楼去了。
樊疏桐双手抱臂,昂然目送父亲上楼:“在你开枪射杀我的时候,你就已经失去了我这个儿子,那么……我又何惧失去你这个父亲?”
樊世荣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说:“你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失去,等你真正体会到的时候,你已经失去一切,好自为之吧。”
樊疏桐无动于衷。
他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掏出火柴盒,点根烟。半晌,他转过头问连波:“你知道什么是失去吗?”
10#
 楼主| 发表于 2010-1-15 09:27:17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我们永远在一起

“妈妈——”
二楼朝夕的房间发出撕心肺裂的惨叫。
陆蓁穿着睡袍光着脚扑进女儿的房间,顿时也吓得尖叫,只见朝夕的被子上爬满蚯蚓,枕头上也是,朝夕因极度恐惧哭叫着,几乎接不上气。陆蓁扑过去将女儿抱下床,将她身上头上的蚯蚓拍掉,一边拍一边跟着女儿哭。
樊世荣也闻声跑进了房间。
“滚——”陆蓁根本不让他碰,指着樊世荣大骂,“都是你儿子干的好事!你们到底要把我们怎么样啊,弄死我吧,你们干脆弄死我们母女好了,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要过了……”
“蓁蓁,你听我说。”樊世荣试图去抱朝夕,被陆蓁推开。
每天都是这样,朝夕总是一不留神就发出凄厉的哭叫,只要樊疏桐在家,就不让朝夕好过。他以捉弄朝夕为生活最大的乐趣,因为朝夕一哭,陆蓁就会哭,陆蓁一哭闹,樊世荣就会焦头烂额,这可比直接冲撞老子还来得过瘾。而自从枪击事件后,樊世荣在儿子面前彻底失去了威信,以前他板脸、吼骂或者拍桌子多少还能起到点震慑作用,可现在哪怕他跳起来骂,樊疏桐都无动于衷了,貌似还很乐见老子冒火。抑或是樊疏桐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十七八岁刚刚冒喉结的毛头小子了,在南沙守了三年岛,再不济也经历了风吹雨淋的磨砺,男孩总是要成长到男人的,刚刚年满二十的樊疏桐“光荣”地混到了男人的队伍。用他经常拍胸脯说的话形容,我一大老爷们儿,顶天立地,还能怕了老子?
最难捱的是陆蓁,整日生活在恐惧中,度日如年。她受够了,她真的是受够了!终于有一天,她趁樊世荣去邻市开会,保姆阿珍买菜去了,收拾东西带上朝夕偷偷逃离了大院。这个逃亡计划她谋划了很久,先是坐了四个多小时的汽车,再又坐火车,坐了一夜的火车又赶汽车,来回倒腾了数次,最后坐上的那趟列车让她放松了很多,心想转来转去转了这么多趟,樊世荣应该是不会发现她的了。
一放松戒备,陆蓁就觉得疲惫不堪,加之朝夕突然发烧,简直让她手忙脚乱。她原计划是准备去湖南投靠一个远房亲戚,稍作休憩后再继续新的旅程。亲戚在湖南郴州,岂料人算不如天算,陆蓁在郴州一下车还没出火车站广场,就被樊世荣的部下“请”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原来,一路上就有人盯着她,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她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
她第一次见识了樊世荣的“本事”。
自从当上首长夫人,因为整天闷在大院里,出门就有警卫跟着,她其实对樊世荣的了解甚少,就知道他很忙,不是上北京开会就是到下面视察。而家里柴米油盐什么的,根本都不需要她操心,除了照顾女儿朝夕,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人一闲得发慌就会胡思乱想,她以为樊世荣忙得忽略了她,所以她才萌生逃走的想法。
陆蓁哪里知道樊世荣从未忽略过她,即便两人经常沟通不畅,一开口就吵架,但是陆蓁心里想什么又如何逃得过打了一辈子仗的樊世荣的眼睛。陆蓁一出军区大院,就有人汇报给了军区,樊世荣人在外地,一边处乱不惊地遥控指挥,一边还叮嘱部下,不要惊吓到陆蓁,要毫发无损地将她们母女带回来。
陆蓁灰头土脸地被护送回聿市的时候,刚好也是凌晨,就像当初她被人从醴阳接过来时一样,樊世荣站在家门口,背着手,笑吟吟地冲陆蓁打招呼:“蓁蓁,回来了?”
一样的场面。
不过是“小陆”改口成了“蓁蓁”。
陆蓁当时瞅着樊世荣那样子,恨不得一头撞死在他面前。他愈是波澜不惊,不恼不怒,陆蓁愈是觉得挫败,樊世荣那神情分明是把她当淘气的孩子,一时赌气跑出门玩儿去了,既然是“玩儿”去了,做家长的自然不会太过计较。
“家长”樊世荣一边抱过朝夕,一边和颜悦色地跟陆蓁说:“饿了吧,先洗个热水澡,然后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说着又“吧哒”地狠狠亲了下朝夕,“想不想爸爸,朝夕,快说,想不想爸爸?”
小朝夕脆生生地答:“想。”
“真是爸爸的好闺女!”樊世荣抱着朝夕连转了两个圈。陆蓁黑着脸进屋,懒得理他。一进屋就看见樊疏桐正坐在沙发上跷着腿嗑瓜子,见她进门,他朗声大笑:“哟,被抓回来了?计划失败?”
陆蓁蓬头垢面地上楼,甩上门就再也不肯出来。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这件事都成为樊疏桐嘲讽陆蓁的笑柄,没事就抖出来激激她,很让陆蓁抬不起头。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开放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访问本页请
扫描左边二维码
         本网站声明
本网站所有内容为网友上传,若存在版权问题或是相关责任请联系站长!
站长联系QQ:7123767   myubbs.com
         站长微信:7123767
请扫描右边二维码
www.myubbs.com

小黑屋|手机版|Archiver|唐山学院论坛 ( 琼ICP备10001196号-2 )

GMT+8, 2024-5-4 01:46 , Processed in 0.064720 second(s), 15 queries .

Powered by 高考信息网 X3.3

© 2001-2013 大学排名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